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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煙雲一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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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發現嘴裏沒有任何的血液氣息,發狂的邪祟們動作開始慢了下來,眼中的血色也緩和下來,它們漸漸散開,繼續珍惜地抱著自己的破罐子一顛一顛地走著。依舊漫無目的,沒有方向,四處瞎轉。

“看起來是真的看不見。”青梅小聲說到,隨後握緊自己的劍,對身邊的同門道,“你們現在試試用幻羽扇解決幾只看看如何?它們既然看不見,又喜歡收集血液,若是幻羽扇就能殺它們,我便出去把它們引到陣法裏來,到時候大家一起用麟氣催動,自生結界,一網打盡。”

大家互看一眼,覺得這方法可行,於是拿出幻羽扇來。

幻羽扇飛動的時候只能看見上面很輕的羽毛在月色下像是自己有了魂靈一般,整個扇子像是這些弟子的分身,動作漂亮流暢,很是幹脆利落地劃破了幾只邪祟的脖子。明明那些傷口裏透出了駭人的黑色,卻沒見得流血下來。倒是沾了他們氣味的幻羽扇在收回去的時候,被一群邪祟猛地撲上去壓住,張口就要咬。

“現在!”青梅立刻站了起來,左手催動起玉牌。大家也跟青梅一起站起來,開始在方才埋陣的陣點處一起用麟氣催動陣法。一層光滑透明的結界顯現出淡黃色的光來,幻羽扇通通回到了結界裏弟子們的身上。

這些邪祟身上的血是腥臭的,幻羽扇上有它們的血,弄得眾人極其反胃。要是左衛跟他們在一起,現在就能把芳草拿出來散散味道了。

“無江,情況好像有些不對!”一站在陣法裏面的弟子眉頭緊蹙,總覺得麟氣有點吃不消。

青梅微微擡頭看。

只見他們四周圍了一圈邪祟,看到天道的陣法居然也不躲,直接發了瘋地往前上,一下一下地撞擊著陣法的邊緣。它們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去撞結界,還用手上有些尖銳的指甲扣挖著。那些如枯樹一般的皮膚在猛烈的撞擊之下自己裂開了小口,而它們的指甲也慢慢翹開脫脫落。破碎的聲音讓青梅耳朵發癢,渾身寒顫。

這還是邪祟嗎?青梅當下心頭一顫,想起了之前在獨山一些不好的回憶。這樣硬抗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今晚的目的只是看一下這些邪祟的樣子,摸一個底。

“走。”青梅對眾人道,“小心收陣,慢慢進到裏面的結界去。”

眾人開始小心將自己的麟氣一點點地收掉,並聚在一起,慢慢往長卿山的結界裏走。陣法的邊緣慢慢顯露出來,他們退一點,那些邪祟就前進一點,卻不知為何,青梅發現眼前緊緊跟著他們的邪祟開始變少,青梅疑惑著,低頭看了一眼腳下。

腳下,白鶴嶺的結界還有,她鋪的陣法也還在。

陣法……

青梅猛地擡起頭,“快禦劍!”說罷,青梅用麟氣將身邊的同門們往後推了一把,自己伸手把佩劍拿起來。

同門們在被青梅推開的一瞬間麟氣禦劍,因為麟氣洩了,於是他們白鶴嶺的小結界也瞬間破掉,本就一直緊逼的邪祟一下子就失去控制一般滾了幾圈到了前面,眾邪祟暈頭轉向地疊在一起,又開始一個個地扒開同類。

好在青梅從不相信邪祟的外表,反應還算快的。這些看起來瞎掉的邪祟,一部分在吸引他們,對他們步步緊逼,一部分則異常敏銳地聚集在陣法之處,將地上的陣痕擦出了一個缺口。所以在他們眼前的邪祟才會越來越少。

同門們大都心跳加速,想到被抓住就是被啃食得血肉模糊,他們便禦劍飛快地回到長卿山的結界之中。才下了劍,還沒來得急喘息上兩口,一直守在這邊的左衛跟其他人上前,“怎麽樣?看清楚了嗎?你們沒事吧?誒,左無江呢?”

幾人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一個轉身。是啊,左無江怎麽沒跟他們一起回來?

青梅在已經殘破不堪的陣法之中跟這幾十來只邪祟糾纏。說實話,方才她有點不穩重,忘了自己現在沒辦法禦劍,不然一定要死拉著別人一起走不可。好在雲生崖的劍術不是白學的,加上青梅自己尚且能運轉的三四塊玉牌,除了衣服被撕開了幾個口子,被邪祟的爪子抓傷了幾次,整個還不算太慘。

只是這些邪祟極其難纏,明明她用劍刺傷它們,可它們卻並無太大的反應,只是一個勁兒地往青梅身上潑灑罐子裏的血。青梅總覺得,自己就像是它們眼裏的食物,現在是它們在給食物上佐料。

“左衛!你幹嘛?!”結界之中,一人緊緊拽住左衛的衣袖,“現在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你這樣出去豈不是送死!”

“那也好過在這裏幹等!”左衛回道,“師姨雖是從雲生崖回來的,但也是個女修啊!咱們就這麽看著嗎?”

眾人沈默了好一會兒,拉著左衛的那人終於咬牙道:“好!咱們再出去一次!把左無江帶回來!”

青梅正有些心力不濟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什麽,回頭一看,白鶴嶺的同門居然又從結界裏面出來了。青梅頓時心頭一暖,轉瞬又想痛罵左衛一頓:好不容易都走了,又把別人叫回來幹嘛!

打了這麽久,青梅大概摸清了這些邪祟的來歷:仙山上練化未成的靈獸。因為練化未成,所以性情古怪,卻能通道術,跟之前在長卿山的落冠一樣。可是瑯煊此地周圍多戾氣,妖魔多見,久而久之它們自己就開始被戾氣所染,心性大變。只是一下子這麽多的數量,青梅倒還是頭一次見。

一道身影在月色下時隱時現,左衛瞇眼確認再三,終於喊出來:“師姨!!!”

“話癆。”青梅在心中嘀咕一句,卻早沒有說話的閑心。身上那些奇怪血液的味道讓她的腦子有點遲緩,一直忍著沒吐,可這些小邪祟又極其煩人,四面圍著她轉。青梅雖然斬碎了三十餘只,不過眼睛都給她看花了,被圍在中間的感覺很是煩躁,卻又要靜下心來一只一只地對付。

這簡直就是欺負她這個麟氣被削了的人。

“左無江!”眾人順著左衛的方向看清了青梅的位置,相互示意,放出了腰間的幻羽扇過去。

“走!咱們也快過去,感覺無江要撐不住了——”

話音未落,從他們身後長卿山的結界之中閃出一道人影來,像是踩在了他們的結界之上,迎著月色踏劍而行,只餘下背後的一陣涼風。

玄衣。左衛睜大了眼睛。

玄色的衣袂紛飛之間,那人影有著極快的速度,身手矯捷,衣上像是收集了月色一般,金絲流動游走,讓人一眼難忘。玄衣夜行,遇月生金。

他沒看錯,是雲生崖的人。

青梅的喘息越來越重,一步步往後退著,可還要跟身後的邪祟們糾纏一番,著實費神。正當青梅踩到殘屍的時候,身後的劍光閃過。

只一劍,眼前邪祟的手臂就被整齊切下。

一個人影用極快的身法閃過這些邪祟,帶著長穗的劍在左右手來回切換著,明明招式覆雜又種類難辨,動作卻是幹脆利落地要命。急速游走的劍光在青梅的眼中繪成了一副神畫,還沒來得及細細端詳,那些邪祟的灰色肢體像是漫天的花瓣四散開來,血腥到極至,可青梅看著竟絲毫不覺得惡心。

劍光斂去,深紅的衣襟讓眼前的人更加沈穩血性地讓人臣服。

白鶴嶺的眾人看得都目瞪口呆,直接臣服在了這樣的劍法之下。加之,這玄衣男子在月色下,簡直是出塵絕色,身後像是紛紛揚揚落下的鈴花花瓣,他黑發如瀑,玄衣上金色流轉,神色淡漠。

片刻之後,終於有人回了神,將天識課上的知識跟眼前這種難得一見的奇景對上,大喊了一聲:“懸鈴落刃!”

左衛緊緊攥著自己的藥包帶。

青梅張著口眨了眨眼,看著那把熟悉的清河劍,忽然輕笑出聲來,“多謝懸鈴君搭救。”

一直站著沒有收劍的薛暮聽著蹙了蹙眉,有點居高臨下地看了青梅一眼,道,“你為何不盡全力?”

青梅將自己的佩劍插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毫無所謂地攤手道:“這就是我現在的全力啊,懸鈴君。”

從六年的修為,變成四年。從之前的渾厚麟氣,變成現在的殘破不堪。若是沒進過縛麟陣,她也能三兩下把這些邪祟除凈,不過現在,能拖拖拉拉地斬完半數的邪祟,已經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誰?”薛暮淡淡問了青梅一句,雖語氣平靜,眼中卻不知為何有著凜然寒光,在這樣濃烈的血腥氣味中顯得有些讓人寒顫。眾人看他這眼神,都聽得出來他意有所指。

月色漸漸地清晰起來,白鶴嶺的同門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幻羽扇,走到青梅身邊,只是誰也不敢說話。

青梅微微仰頭看他。薛暮那雙眼中有溫柔又朦朧的月色,黑色的發絲看起來很順。這樣好看的景象,卻怎麽,也掩蓋不了他身上忽然散發出的濃重殺氣。

薛暮像是真的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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